Aidan 一盒60余元的所谓胶原蛋白产品能卖数千元的价格，许多买家明知价格高得离谱，却仍心甘情愿地争相购买。因为购买一定数量的这种产品不仅可以拿到货，还可以获得参与理财的会员资格，进而有机会获取销售提成、利息和奖励等额外福利。这种新型的“购物+投资”理财模式的组织者，6年间收取投资款达5.9亿余元。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营销噱头？2021年12月，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人民法院（以下简称吴中法院）公布的一纸判决，揭开了这起巨额传销诈骗案的真相。
购物可享受附加理财福利
2013年至2019年间，伍平（在逃）陆续成立苏州皓月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皓月公司）、达康(苏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达康公司）等开展经营活动。伍平的经营方式与众不同，是“购物+投资”的经营路线，即买家购买胶原蛋白产品可以获赠理财福利。
伍平起初主要是通过皓月公司开展营销活动。为提升销售业绩，皓月公司不断对外宣传公司产品并寻找销售代理。何继根很早就参加到代理皓月公司产品的销售活动中。他与伍平协商由其为皓月公司寻找客户并销售产品，由伍平向其支付提成。
刚开始，何继根与伍平商定通过双轨制模式进行合作，即包括何继根在内的任何用户继续介绍下级买家的，皓月公司以兑现领导奖和对碰奖的方式向用户支付报酬。
按照皓月公司设置的交易规则，用户需要介绍两个买家才会有奖励。规则是：两个买家被分别安排在此用户的左区和右区，然后用两个买家购买产品的相同金额部分与用户结算对碰奖和领导奖。如甲作为上线同时介绍乙和丙来购买产品，乙购买了10万元产品，丙购买了5万元产品，二者都取5万元的16%，即8000元作为对碰奖，对碰后乙（左区）多出的5万元可以与下一级用户继续对碰。如，甲后期又介绍丁购买产品花费4万元，且被安排为右区丙的下线，就可以与左区乙剩余的5万元继续对碰，对碰奖金额为二者相同金额4万元的16%，即6400元。这时大区还剩1万元待对碰，可以继续与后期买家依此方式对碰下去。
皓月公司还规定，上线领导奖比例为下线对碰奖的20%，但只能拿两代，如甲直接推荐乙，乙直接推荐丙，甲拿乙、丙对碰奖的20%。以上方案只运行了10多天，投资的人很少。何继根建议伍平将对碰奖和领导奖比例分别提高到25%和30%，伍平同意。奖金比例提高后，用户获益更多，皓月公司的销售业绩因此迅速提升，生意一度做得风生水起。
皓月公司销售的是胶原蛋白产品，按公司规定，客户需要先购买足额的产品并成为会员，才有权获得奖励。刚促销时，客户要以932元购买两盒胶原蛋白便能成为会员。调整对碰奖比例后，客户需要分别购买1600元、4800元、9600元、3万元4个不同金额的产品，才能成为不同级别的会员，且对应对碰奖的比例分别为10%、15%、20%和25%，领导奖比例则为对碰奖的30%。
皓月公司还规定，购买6万元产品的会员可以申请成为市场领导，开设线下实体商店，组建自己的团队，并按公司规则享受相应的奖励和提成。
为了方便登记和结算，2013年底，伍平找人开发了一套奖金结算系统，该系统有注册、结算、提现3个功能。注册就是把买家信息登记在系统里，可以显示上下级的网络图；结算就是计算每个人应获得的奖励和投资收益；提现就是把买家投资后获得的积分按月提现，并兑现奖金。对碰奖、领导奖、直推奖、年化收益率都是以积分形式统计的，1积分就是1元。
在上述销售过程中，伍平担任公司老总，何继根担任公司市场部销售总监，负责公司在全国各区域的市场开拓和客户维护，后来加入的马一轲、沈小丽、章明珏、许勋担任上述公司在苏州区域的市场领导人，负责苏州区域的市场开拓和客户维护。上述人员构成了公司的市场领导人。市场领导人的职责主要是拉客户到公司参加招商会，招商会上先由讲师讲解公司基本情况，再由何继根宣讲投资收益计算方式。
久而久之，皓月公司的营销活动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伍平、何继根等人为核心的传销组织，其内部层级在3级以上，投资人人数达到30人以上，而这一购物附加理财的营销也逐步发展成一个传销行为。
传销集团为了吸引人加入，往往设计层级众多、算法诱人的返利模式。
从股权投资
到投资养老项目
相关证据证实，皓月公司销售的胶原蛋白产品每盒进价只有60元，但却被卖出了每盒少则800元，多则数千元的高价。何继根案发后坦言：“许多买家明知胶原蛋白产品价格虚高仍然购买，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产品，而是为了获得超高回报。”
购物附加理财的营销模式运行几年后，伍平又开始创新，在之前购物附加理财收益的基础上，引入了所谓的股权投资和养老项目等概念。然而这些所谓的股权和养老项目是否真实，没有一个投资人进行过调查。
2015年4月，伍平成立苏州微宝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微宝公司），刚开始也经营胶原蛋白产品。2016年2月，伍平提出在之前卖胶原蛋白的销售网络上，加入理财产品，即以微宝公司名义销售，客户购买9600元的胶原蛋白产品后，不但可以得到12盒产品，还能成为会员参与理财项目。会员按投资金额分为1万元、2万元、3万元、4万元、8万元、16万元、20万元7个档次，年利息1万元为11%、2万元为13%、3万元为15%，4万元以上都是17%；相应的对碰奖提成为1万元为6%、2万元为8%、3万元为10%、4万元以上为12%，领导奖是对碰奖的20%，公司扣除两项奖金的25%。
2016年6月，伍平又成立销售胶原蛋白产品的第三家公司，即达康公司。与前两家公司的销售模式不同，伍平称其于当年底收购了英国一家股市停牌的WTS公司，遂设计出新的营销方案，即对购买达康公司产品的买家赠送WTS股权。除了增加了股权的相关规定外，买家成为会员的条件以及奖励模式与微宝公司完全相同。刚开始，投资者购买产品可以按照每股1.67元的价格获得股票，后来陆续增加到每股6元。WTS股权项目刚开始时还单独有销售金额6%的直推奖，之后由于成本太高公司无法承受，过了没半年就被取消了。
事实上，由于伍平之前设计的对碰奖和领导奖等奖励和提成比例太高，导致其经营的3家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只能靠后续投资苦苦支撑。因此一旦后续投资跟不上，3家公司的资金链条便相继断裂，其再也无力兑现各类奖励和提成。
为了吸引投资，维持骗局，伍平后期又编造了两个养老项目继续吸引投资，但最终均以失败告终，投资金额少的只得退钱，对于投资金额在16万元以上的则转成WTS股权，并承诺WTS上市后可以以3倍的价格退钱。
关于所谓的WTS股权的情况，何继根供述中的一番话耐人寻味：“关于WTS股权项目，伍平说收购了英国的WTS公司，我没有看到过相关投资、收购协议。”因此，WTS股权项目的真假只有伍平清楚，但大多投资者的钱都套入到WTS股权中，且他们一直未等到WTS上市兑现股权的那一天。
传销团伙覆灭
无论是刚开始的购物赠送理财福利模式，还是后来的直接投资模式，伍平及何继根等人都是通过逐级发展下线的方式敛财，属于典型的传销行为。
本案因群众报警案发，皓月公司以购物为名开展传销活动的真相因此大白于天下。案发后，公司老总伍平潜逃，市场领导人何继根、马一轲、沈小丽、章明珏、许勋及达康公司财务总监杨琪于2020年7月23至24日被刑事拘留，8月28日被逮捕。
吴中法院经审理查明，自2013年12月至2019年8月，以被告人伍平、何继根等人为核心的传销组织收取投资款合计人民币5.9亿余元。其中，被告人马一轲直接或间接发展的下线交纳投资款合计人民币9000多万元；被告人沈小丽、章明珏、许勋直接或间接发展的下线分别交纳投资款4500余万元、3800余万元和1500余万元。被告人杨琪担任达康公司财务总监，在上述传销活动中承担具体的财务管理职责。
吴中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何继根、马一轲、沈小丽、章明珏、许勋、杨琪组织、领导以销售产品、购买理财产品为名，要求参加者以交纳费用获得加入资格，并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直接或间接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返利依据，引诱参加者继续发展他人参加，骗取财物，扰乱经济社会秩序的传销活动，情节严重，其行为均已构成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
2021年12月，吴中法院公布一审判决结果：被告人何继根、马一轲、沈小丽、章明珏、许勋、杨琪分别被法院以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等，判处12年至5年2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60万元至20万元不等的罚金。
（本文企业和人物均为化名）
来源｜法制与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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